综合法新社、BFM电视台报道，法国调查记者加斯塔尔迪（Daphné Gastaldi）和佩里斯（Mathieu Périsse）在他们的著作《摇篮的代价》（Le Prix du berceau）中谴责了幼儿教育私有化的后果。他们警告说，私营托儿所“通过盈利目标”将对人的服务转变成了数据。

　　“孩子是摇钱树，仅此而已。”这本9月8日上市的书描述了法国私营托儿所一系列工厂流水线式做法：配给餐份、按时护理、超额预订……

　　社会事务总监察署（IGAS）发表托儿所虐待报告五个月后，《摇篮的代价》描述了一种基于绩效和竞争的“非人性化”系统，有时甚至会给儿童带来伤害。

　　比如罗讷河口省的一家托儿所，一些孩子出来时会“肚子饿”，这引起了家长的质疑，他们最终从管理人员那里得知，几个月以来孩子们平均每周会缺“三到五顿饭”。托儿所承认，这是“人为错误”。

　　里昂附近的一家托儿所像某些航空公司一样实行“超额预订”：接待的儿童数量超出了可容纳数量。一位管理人员担心内部出现安全问题。

　　这本书的合著者、独立记者佩里斯介绍说，该书基于近200份托儿所管理人员的采访，他表示，我们所处的系统“通过盈利目标”将对儿童和家长的服务转变成冷冰冰的数据。

　　佩里斯介绍说，很多托儿所背后是互助基金，他们采取了“优化管理”的措施，比如定时供应和护理，甚至“精益”人员安排。

　　另一位作者加斯塔尔迪说，许多被访者承认在IGAS调查后，担心自己所处机构会被曝光，就像养老机构欧葆（Orpea）的丑闻。2022年初出版的图书《掘墓人》（Les Fossoyeurs）曝光医疗养老集团欧葆丑闻后，政府对该集团展开了行政调查，发现该私营养老院内部有严重运行缺陷，包括食物供应不足、财务文件造假等。

　　佩里斯指出，私营托儿所和私营养老院存在同样的问题，比如“盈利竞赛”和非人性化管理。工作人员采取流水线式工作方式，而不考虑这些机构的特殊性。

　　根据总理府2021年的一份报告，在该行业向私营部门开放20年后，私营日托提供了80000个位置，约占托儿所总名额的20%，营业额在11至14亿欧元之间。

　　法国私营托儿所由四大集团控制：Grandir（Les Petits Chaperons rouge）、Babilou、La Maison Bleue，以及People & Baby。2022年6月，里昂一名11个月大婴儿在托儿所死亡后，People & Baby成为了聚光灯下的焦点。这场悲剧发生后，行政部门委托IGAS调查私立和公立托儿所的接待质量，并防止虐待的情况。

　　▲ 去年6月，一名11个月大婴儿在里昂三区People & Baby托儿所死亡。涉事幼师27岁，她向警方供认说，因为“没办法忍受孩子的哭声，朝孩子喷洒、并灌下具有强腐蚀性的通管道液。（谷歌地图街景图）

　　Europe 1电台社会新闻部负责人梅拉妮·戈麦斯（Mélanie Gomez）6日在该电台节目上讲述了自己女儿在私营托儿所的遭遇。

　　2017年，即将结束育儿假的戈麦斯终于为6个月大的女儿找到了一家“有空位”的私营托儿所。但很快她就听说，该托儿所一个老师要看管5个婴儿，宝宝哭喊也无人照顾，托儿所人员变动非常多……而就在女儿被送往托儿所几周后，臀部变出现红斑，儿科医生告知是没按时换尿不湿的原因。此后情况变得更糟，女儿臀部皮肤慢慢的出现溃烂，尿不湿上甚至沾满鲜血。

　　震惊不已的戈麦斯找托儿所院长讨要说法，但后者坚称没问题。半信半疑的戈麦斯决定自己调查。“我买了一些有特殊图案、与幼儿园不一样的品牌的尿不湿，下午5点半把女儿接回家查看，发现她穿的还是和早上一模一样的尿不湿。”

　　“当我和家人讲了这件事后，所有人都只会让我别再把女儿送去这家托儿所了，但作为工作都很忙的双职工家庭，实际上并没多少选择。”戈麦斯无奈表示。幸运的是，不久之后她接到了市镇托儿所打来的电话说有空位了。“这是生完孩子之后，我最幸福的一天。”戈麦斯如释重负地说。

　　家住塞纳圣丹尼的Jennifer也向Europe 1电台表示，由于公立托儿所满员，当地市府推荐她送女儿去一家私营托儿所。但她很快发现，由于托儿所不按时供餐，女儿下午回家后经常“饥肠辘辘”，“连吃两盒果泥还饿”。更可怕的是，有一天下午去接女儿时，她发现孩子在流鼻血，但托儿所方面只含糊不清地说“是小孩子自己发脾气弄的，没什么要紧”。然而，Jennifer将女儿送去医院急诊后，医生却怀疑孩子是因摔倒而流鼻血，建议她不要再送孩子去这家托儿所了。

　　7月，社会团结事务部长贝尔热（Aurore Bergé）表示，她赞成加强托儿所的控制和警报系统，“就像欧葆丑闻后所做的那样”，但没有透露更多细节。

　　针对《摇篮的代价》一书的曝光，法国政府发言人韦朗9月6日回应说，必须在托儿所建立“监管文化”。

　　“必须要能在所有机构实施更多监管：在公立、私营、协会型或微型托儿所，问题会有所不同。”韦朗在当天部长会议后的记者会上表示。

　　韦朗指出，幼儿教育领域“存在结构性问题，特别是职业的吸引力”，他强调，政府已经“在培训、质量和薪酬方面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”，尤其是“拨款2亿欧元用于涨薪”，并且还将“继续努力”。

　　▲ 法国总理博尔内今年6月宣布，从2023年至2027年间增拨55亿欧元的“额外预算”，在2027年前新增10万个托儿所名额，目标是到2030年时增加共20万个。目前，全法托儿所有45.8万个位置。（法新社图）

　　他还强调，社会事务总监察署（Igas）今年早一点的时候已经进行了“一项重要调查”。

　　周二（5日），“不屈的法兰西”（LFI）再次建议成立一个议会委员会，调查各类托儿所机构的违规行为。

　　法国社会事务总监察署（IGAS）在今年4月11日的一份报告中警告说，托儿所的接待质量“参差不齐”，该监察署呼吁对这一行业进行深入改革，以更好地防止虐待儿童的现象。

　　报告称，一方面行业有“由深入的教学思考指导的高质量托儿所”，但也有“接待质量非常低下的机构”，这可能会引起幼儿产生“安全感和认知觉醒方面的缺陷”。

　　报告作者强调，去年6月在里昂的一家托儿发生悲剧之后，政府委托该机构进行了相关调研。调查员走访了法国各地的36家公共和私人机构，并分发了一份调查问卷，5275名园长、12545名托儿所员工和27671名家长做出了回应。

　　法国托儿所联合会（FFEC）表示将详细研究该报告，并打算“提出建议，让报告提到的所有问题都不再重现”。

　　报告作者指出，许多接受媒体采访的成年人描述了类似虐待的情况，例如孩子被遗忘在厕所里，因没有足够床铺而无法午休小睡，或者不安抚哭泣的孩子、直到孩子哭累了睡着。

　　还有其他证词提到，有的幼儿园不给孩子们喝水或饮料，以减少换尿布的次数，或是不常给孩子们更换脏尿布，并对孩子进行言语羞辱（“你没事就喜欢闹”、“你太臭了”），还有些情况下，孩子们被迫进食，有员工甚至拉扯孩子们的头发或将他们绑在暖气上进行身体虐待。

　　IGAS报告还强调需要纠正幼儿教育行业缺乏吸引力、长期人手不足的问题。据IGAS估计，对不到一岁的婴儿来说，每周在托儿所待40个小时会涉及“噪音、激动、过度刺激的风险”，因此不一定是最佳选择。因此，IGAS呼吁“重新修订母亲产假以及父母育儿假的维持的时间和补贴规则”，以“增加孩子未满周岁时父母陪在孩子身边的可能性”。